冒牌蔡文姬的嘴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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冒牌蔡文姬的嘴脸

1959年初,郭沫若写了剧本《蔡文姬》,几乎在写完的同时,又为这个剧本写了《序》。在这个《序》里他写道:“法国作家福楼拜,是有名的小说《波娃丽夫人》(按:今译《包法利夫人》)的作者,他曾经说:‘波娃丽夫人就是我!——是照着我写的。’我也可以照样说一句:‘蔡文姬就是我!——是照着我写的。’”

包法利夫人在作者的故事中,是因了物欲滋生膨胀导致精神和思想下滑的妇人。福楼拜说包法利夫人就是我,有很深的自警和自我解剖的意味。从这一点来看,作者勇于解剖自己,心胸坦荡,是很了不起的。

蔡文姬在历史上,是一个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而又不忘故国的女人,是完全的正面形象。郭沫若说自家就是蔡文姬,绝无自我解剖之意,仅具美化个人之心。这里,郭与福楼拜的高下之别,是很清楚的。

为了说明“蔡文姬就是我!”郭沫若写道:“我写这个剧本是把我自己的经验融化了在里面的。”他还说:“在我的生活中,同蔡文姬有过类似的经历,相近的感情。”

蔡文姬是东汉末年陈留人,其父蔡邕是大文学家和书法家,她博学能文,善诗赋,长音律。在董卓死后,羌胡番兵入侵,蔡文姬被掳,后嫁给南匈奴左贤王,生有二子。她怀念故国,但归国无门,心生抑郁,哀怨无尽,创作《胡笳十八拍》以寄情。

在曹操挟持汉献帝到洛阳前后,他当上丞相,以重金赎回了蔡文姬。蔡文姬因了曹操得归故国,对曹的感恩之心,可想而知。

郭沫若说他就是蔡文姬,这在个人经历方面应该和他的脱党以及流亡日本相联系,但即便如此,说自己就是蔡文姬,也显得过于牵强。既然把自己说成是蔡文姬,那么曹操是谁,就不言而喻了。郭很聪明,他用这种方法以感恩的形式达到邀宠的目的,该是多么巧妙!然而他把宠邀得几多,却是个很可掂量掂量的问题。这从他儿子在“文革”中死于非命,就应该琢磨出点儿味来,何况,“十批不是好文章”也算是当头一小棒呢。

事情往往是当局者自认为聪明巧妙,而实际上旁观者却洞若观火。所以,有话不妨直说,做事应该明来明去,用不着搞很多弯弯绕。郭的聪明,就实在有过头之虞。

现代曹操在他的《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》(1939.12)一文中,曾把“汉朝的新市、平林、赤眉、铜马和黄巾”说成“都是农民的革命战争”的。彼时,他同情黄巾起义,是站在历史上镇压黄巾起义的曹操的对立面的。不过,人的立场是可以改变的。1939年他只是个夺权者,站在黄巾一头是自然的;而一旦夺得国家的权柄,他马上就和历史上的权势者沆瀣一气,也是顺理成章的。

1954年夏,中国的新君主去北戴河休养,告诉李敏李讷,曹操的诗《观沧海》气魄雄伟,慷慨悲凉,是真男子,大手笔。他在他的【浪淘沙】北戴河中,称曹阿蛮为“魏武”,也就是魏武帝(这是尊称),很是尊敬的。【浪淘沙】北戴河虽然写于1954年夏,但却是发表在1957年1月号的《诗刊》上。郭沫若是个“把脉”高手,见此诗后,把住了新独裁者一朝权在手,便对历史上的帝王将相有了体谅之脉。于是,经过苦心琢磨,才在1959年初抛出了《蔡文姬》。

当代君主登上了皇位,而地位的相同,使他在感情上乃至灵魂上,也就和昔日帝王有了相通之处。深通此理的郭沫若,于是瞅准机会大胆地借《蔡文姬》给曹操歌功颂德,涂脂抹粉。这也算响应了新君主“古为今用”的号召。当然,给曹操歌功颂德,也就是给现代君主歌功颂德,此举不给个人挣得大注的政治分么?

还有一点不容忽视,歌功颂德就歌功颂德呗,郭沫若还自我表白道:“我写《蔡文姬》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替曹操翻案。”好嘛,这个奸雄,这个镇压黄巾起义的刽子手的案,肯定是翻成了。为什么?因为郭沫若这个冒牌蔡文姬身后,站着当今皇上,看谁敢对郭沫若的翻案文章说个“不”字?讨厌曹操的历史学家看来只能搁笔,在心里默默地说,“冒牌蔡文姬,算你狠。”

其实郭沫若除了这个用报恩以邀宠的剧本之外,还有更肉麻的呐。他在一篇题为《红旗跃过汀江》的文章中写道:“主席并无心成为一个诗家或词家,但他的诗词却成了诗词的顶峰(顶峰——多么绝而又让人熟悉的词!)。主席更无心成为书家,但他的墨迹却成了书法的顶峰(又是一个顶峰!)。例如这首《清平乐》的墨迹而论,‘黄粱’写作‘黄梁’,无心把‘粱’字简化了。龙岩多了一个龙字,‘分田分地真忙’下没有句点,这就是随意挥洒的证据,然而这幅字写得多么生动,多么潇洒,多么磊落。每一个字和整个篇幅都充满了豪放不羁的革命气韵。”在这段文字里,大粪简直就是黄金,潇洒的一泡尿,说不定就是仙露,拍马屁拍到这个份上,您不觉得要呕吐么?

郭沫若其人有大才,文史哲各方面的造诣是非凡的,最可惜的,骨子里是个奴才。他在皇帝嗝屁之前,还曾肉麻地吹捧“娘娘”,说过什么要向“娘娘”致敬和学习之类的话;“文革”期间,他极力为极左路线张目,难说是仅仅为了自保。然而一旦“四人帮”被抓,他的“大块人心事…”比谁出的都快。此人溜须拍马、看风转舵、文人的骨气荡然无存,二三其德的作风堪称出类拔萃,令不少文人奴才望尘莫及,真“识时务者”也。

郭沫若写了《蔡文姬》,从此愈加清晰地勾画了自己的嘴脸。看清这种嘴脸很重要,因为这种嘴脸大行其道之时,必定是国人的苦难之日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1-04-05初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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